Friday, December 11, 2009

都伯林之行

—四十年后重逢

都柏林机场

 
一觉醒来,飞机已平稳地降落,都柏林机场不大,几步就走到了出境处。
“来此目的?”
“看朋友。”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“朋友从哪儿来?”
“日本。”
“呆几天?”
“五天。”

为打破这电脑程序式的问答,我多说了一句“我们是四十年没见面的初中同学。”
玻璃窗内那毫无表情的机器人面孔,立即有了人情味儿,瞪大眼说:“哇,你出生在中国,住在美国;你的朋友来自日本,你们将相聚在都柏林,哇……”看着他一脸的惊讶与羡慕,我兴奋地说:“是的”。移民官随手递还我的护照说:“祝你玩得愉快。”

休斯顿火车站

休斯顿(Heuston)火车站建于1844年,从机场坐车约需40分钟,我们相约在这里见面。从车站的外表看,象是有着150 多年的历史,走进里面,四壁徒然,完全没有古迹。只有一些小售货亭,问询中心,就如常见的地铁站。若是观赏,美国费城30 街的火车站更值得看,虽然晚了90年,但堪称是艺术品。我一边环顾四周, 心里一边揣摸着40年后的她是个什么样子?暮地一回首,那一双搜寻的眼睛让我认定就是她——当初活泼漂亮的小姑娘,如今沧桑都写在脸上了。“程明辉”我叫道。 不知在这一瞬间,她对我印象如何?大概也要感慨少壮能几时,鬓发各已苍。通过网络,她早已见过我了,只是我却不曾见过她。

都柏林的文化

都柏林有一千多年的历史,诞生了著名的文学家肖伯纳(George Bernard Shaw)和 王尔德(Oscar Wilde)。遗憾的是我们忽略了去他们的纪念地看一看。 从网上找到他们的肖像附在这里。肖伯纳有一著名悖论,“人生有两大悲剧,一是未得到想要的,二是得到了想要的。”

市中心的三合一大学 (Trinity College)建于1591年,是欧洲最古老的大学之一,感觉很幽静。我们信步漫游在校园,明辉触景生情地说,“要是能倒退三十年,我就到这里来念书”。 “你也太奢望了”,我说,“给我十年我就知足了”。

都柏林的博物馆都是免费的,由于对世界历史、地理都不很了解,我们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下。稍稍仔细浏览了佛教由印度传入中国的历史。在都柏林古堡附近的图书馆,我们见到了中国的“玉书”。据介绍,由于玉很坚硬,很难在上面刻字,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刻一页书。玉书是乾隆的手笔,在玉上刻出字,再描上金。这种玉书仅在皇族内相传,我们以前都从没有见过。遗憾的是馆内不许照相,无法分享。图书馆一楼有雅致的咖啡厅,我们坐在那里,慢慢地品尝一杯Cappuccino,同时也品尝着爱尔兰的文化。
爱尔兰被称为翡翠之国,三叶草是爱尔兰的象征,而乔治门(Georgian Door)是都柏林的建筑特色。可是很久都没有被人重视,60年代到80年代间很多18世纪的建筑被摧毁,代之以现代的大型玻璃建筑,当人们意识到都柏林将失去自己的特色时,迫于公众的压力,建筑商又重安装了许多乔治门,使都柏林保留了这一历史遗产。左边的照片就是在我们住地街旁拍的。想到我的故乡北京,除了皇宫紫禁城,胡同被大批地拆毁,让人痛心。北京已面貌全非,真不知那些能决策的人为什么都如此喜新厌旧?是容不下珍贵的历史,还是无知?他们是京城的罪人。

都柏林的人友好善良,与高傲的法国人,古板的英国绅士皆然不同,我们常常拿着地图问路,都会得到热情的指点。还有这里的姑娘天生丽质个个都很漂亮,吸引了不少游客的眼光,连我们也要偷拍一张两个穿制服的女警卫的照片。


街头音乐    

我是不可造就的音盲,对什么音乐也不敢说略知一二。只会简单地一分为二:好听与不好听,喜欢或不喜欢。至于为什么,好在哪儿,就不是我能回答的了,全凭感觉而已。我仅从电影Titanic 的主旋律得知那是爱尔兰音乐。爱尔兰音乐中一定少不了竖琴,风笛。据说爱尔兰的风笛比苏格兰的小,适于室内演奏。听爱尔兰音乐,给人一种旷远飘渺、辽阔深邃的感觉,象在描绘大自然的田园风光,在叙述凄美的传说。

竖琴代表着爱尔兰,不仅随处可见,也被印在护照封面上。在机场排队领登机卡时,我前面的爱尔兰人不无骄傲地展示她的护照给我看,告诉我欧联盟各国的护照都是一样的,唯有爱尔兰的护照上印有竖琴(Harp)。
我到的第一天,还不到下午五点街头就飘起了音乐声。有一个人演奏的,也有三两个一起的,后来还看到多至七八个人,边走边弹唱,非常投入,充满了自娱娱人的味道。

欧洲的生活节奏要比美国慢得多,也不象美国工作时间那么长,我想大多数人一定活得很悠闲。每晚的街头演奏,成为他们不可缺少的消遣方式,这完全不同于美国地铁站里那些拉着小提琴乞讨的人。


岛国古迹           

岛国气候多变,阴雨绵绵,为城堡,教堂增添了幽秘的色彩。我们做火车到Limerick, 然后坐汽车沿西海岸一路看下来。 Bunratty 古堡是最早的石头建筑,由诺曼底人在十三世纪早期建造的,如同所有的历史一样,难免经历几番血的洗礼。近年来彻底修复了古堡,里面用十七、十八世纪的家具装饰。周围的小村落再现了一百多年前爱尔兰人的生活。有农舍、水车、学校、医院、商店……,有趣的是看到鸡与孔雀同笼饲养。孔雀一开屏,人们纷纷拿起相机拍照,而没人理会那只走来走去的鸡,不言而喻人类永远是更喜欢外在的美。我在想,不知这只鸡是否会妒嫉,也不知它们的主人是否关心鸡的心理承受能力。

爱尔兰的古迹不象巴黎的凯旋门那么奢华,不似罗马的斗兽场那么宏大辉煌,震撼人心,更不象埃及金字塔,使你产生至极的冲动。她让我感觉有点象邻家女孩,悠悠的、淡淡的、静静的,见了没有撩人的躁动,别了又感到空荡荡的,总觉得还有许多不为人知晓的故事。她没有凤姐的泼辣,没有林黛玉的忧愁,她不用印度女人的纱丽装扮,她就是她,散发着似有似无的幽香,以其独特的隽永韵味,点缀着都柏林,见证了爱尔兰的历史。

奇特的地貌

长达8公里的摩尔峭壁(Cliffs of Moher),笔直地伸向大西洋。或许是那天小雨稀稀拉拉,或许是峭壁挡住了光线,深蓝的海水近似墨色,幽深曲回,拍打着岩壁,给人神秘与遗世之感。海边的风非常大,连风衣的帽子都戴不住,人走起来跌跌撞撞的,实在不敢冒险走近,只远远地看一看,拍了几张照。否则真想触摸一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绿草茵茵是爱尔兰的特征,可是在Burren, 却被大片的石灰岩覆盖,据说是形成于冰川时期。有的地方寸草不生,被称为月球地貌,对我们这些无缘登月的凡夫俗子来说,脚踏石灰岩,似乎莫名地感到站在月球上的骄傲而飘飘然。而有的地方各式各样的野草、野花覆盖了岩石,生命力极顽强。为保护这独特的地貌,这里的一石一草都是绝对不可以拿走的,不然我一定要扛一块石头回来。

酒吧一条街

爱尔兰人能喝啤酒是出了名的,我们自然不能错过在酒吧一条街(Temple Bar)品尝啤酒的机会。早晨在酒吧街游客信息中心拿了份地图,好心的美国小伙儿(我是从他的口音和穿着判断的)告诉我们一家著名的酒吧(右图),可以欣赏爱尔兰传统音乐。大约6点钟,我们和明辉的先生一起来到了这家酒吧。时间还早,人不算多,点了爱尔兰的黑啤酒,又点了晚餐。由于不确定一样海鲜菜是生的,还是做熟的,我跑到吧台问小姐,她居然不知道这道菜是怎么回事。问了几样别的菜,小姐还是一问三不知,为了保险起见我换了个意大利菜。没想到,这道菜无比难吃,我真怀疑这也是意大利餐?健力士啤酒淡淡的,没什么特殊味道,说不清好不好喝。酒吧里有个三人的小乐队,连弹带唱,声音震耳欲聋,完全不是我憧憬的爱尔兰音乐,同时有人在兜售他们的录音带。我们三位老土,实在不适宜在这种现代噪音下生存,更不必说享乐了。八点左右,酒吧里人声鼎沸,已无立锥之地,我们就在这黄金时段撤退了。


健力士啤酒厂       

爱尔兰的很多广告都与健力士啤酒有关,虽然品尝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,可还是想参观一下有250年历史的酿酒厂。坐车到半便士桥(Ha’Penny Bridge)下,这是丽菲河(Liffey River)第一座人行桥,过桥曾需交半便士,因此得名。过了桥走不远就见到了大门。进去才知道参观费竟要14欧元,与美国比简直是天价。加州的酒庄全是免费参观的,只有品酒才花钱。而新罕不什尔州Budweiser啤酒厂不仅免费参观,还可以免费品尝两种不同口味的啤酒。忍痛交了14欧元,给了一个圆圆的、厚厚的、直径有两英寸的有机玻璃的东西,里面有一个小椭圆装了健力士啤酒,下面是工厂的标志,一点儿美感都没有,毫无保留价值。要是意大利人来设计,一定会可爱得多。
我们参观的是旧的厂房,更象是博物馆。啤酒的配方当然是保密的,但还是介绍了酿造啤酒的四种成分:大麦、蛇麻草(Hops)、泉水、发酵剂。令人惊奇的是紧接着又提到第五种成分是“信念”(Believes)。Author Guinness 是创始人,他对自己的事业充满了必胜的信念,签下了9000年的合同。我还是首次听说这么长久的合同,恐怕是世界纪录了,不得不让人敬佩。展厅内还有一些设备,介绍了啤酒的酿造过程,而真正的工厂与此分开,是不能参观的。顶楼是个酒吧(Sky Gravity Bar),可以坐下来品尝一杯啤酒。由于我们已经试过了,又没觉得有多好,所以只要了一杯可口可乐。从这里可以鸟瞰都柏林360度的全景,我当然尽情拍照了一番,大玻璃窗外,尖顶的教堂,绿顶的海关大楼,蔚蓝的丽菲河, 还有横跨在河上的一座座桥都一览无余。这虽是一座有着一百多万人口的大城市,我的感觉却只象个中小城市。

家宴感怀

还是在我去都柏林之前,明辉就跟我说要留出一天请客。原因是她先生的同事大多是男的单身,不喜欢爱尔兰的饮食,故答应请他们来吃饺子。明辉认为我的厨艺比她强,拉我做苦力。天知道我的厨艺,从来是现买现卖,请客多了自然积累了些省力又讨好的菜谱。我们合力凑了几样,骗骗日本鬼子还马马虎虎。当然主要还是包饺子。公司里的一个女秘书和一个怀了孕的家属好心来帮忙,她们大概也未曾做过,还算是心灵手巧,一学就会。客人来之前我们基本就绪,只差煎饺子了。

客人陆陆续续到了,明辉出出进进,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来人是否与明辉打招呼了,等我俩人都在厨房煎饺子的时候,偶然回头,意外地发现这些日本男人竟然团团围在桌旁举杯痛饮了。我忿忿不平地对明辉说,“这些人怎么如此无礼,连声招呼都不打,就吃起来了?你这个女主人根本没在他们眼里,这也太过分了。”再看那两个日本女孩,缩在沙发角落,没人招呼她们上桌吃饭。要知道她们也是客呀。在女士优先的西方社会,竟上演了这么一出彻头彻尾男尊女卑的闹剧。不是我目睹,真不敢相信!我不知道在日本,在公车上,这样的男人会给女人让座吗?在公共场所,日本男人会礼让妇孺吗?明辉从厨房拿些饺子给那两个女孩,又留了一些给Peter,他是女秘书的先生,一个美国男孩。他开始并没打算来,是明辉和我叫他来,也许他为避免与日本男人的陋习同流合污吧。

既然他们如此不把女人放在眼里,我也只好目中无人,只与Peter交谈。等我们从厨房出来,外面已是杯盘狼藉,所剩无几了。明辉递给我个纸杯说,“我替你留了点葡萄酒”。那是我带去的加州葡萄酒,其他的饮料早已一扫而光了。

我第一次目睹日本男人如此地不尊重女性,我真为女人鸣不平。一般来说,一个男人一生受到两个女性的关照。是母亲的手把你抚养成人,是妻子的手替你打点家务,没有她们的付出,你的生活恐怕是一团糟。由此我想到在中国的东北也有这种恶习,女人不能上桌吃饭,恐怕这也是日本统治东北时期留下的劣根。不可思议的是,在技术如此先进的日本,确有着如此丑陋的日本男人。你们的思想行为是彻底违背现代道德标准的,醒醒吧,否则你们终会被时代淹没。日本的女性,我悲其不幸怒其不争。你们该为自身的价值而奋斗,为平权而奋斗,没有人可以这样蔑视你们的存在。
明辉对我说,在日本呆久了已经麻木了。就是年轻的女孩也没有理想,只想嫁个好老公。实在可悲!可怜!还记得国际歌吗?唱唱吧。腐朽的东西,如果没人去打破,也会陈尸万年。

告别都柏林

短短的五天飞逝而过,提着简单的行李又回到机场。飞机一再显示晚点,最后终于取消了。好客的都柏林强留下我们这趟飞往纽约的300多名旅客。一时怨声载道,有要转机的,有预定了旅馆的……好在纽约是我的目的地,只是多耽搁一天,盘算着怎么打个电话告诉我的头儿,晚一天上班。

第二天 晚上11点,飞机终于起飞了,整整晚了29个小时。夜幕笼罩了都柏林,从机窗往外看,已经分不出哪是天,哪是水,心头涌起朦胧的遗憾,恋恋的不舍。别了都柏林,别了爱尔兰,也许我再不会来到这里,但美好留在了我心中。在我的字典里都柏林,爱尔兰不再陌生,你们有了生命,绿色的生命与我相伴。

道声珍重我初中的同窗,我们不再年轻,不要让时间在指缝间流淌。不必向往辉煌,把握住今天,明天还属于你。


初稿 4/25/20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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